1月12日，在北京市东城中医医院（以下简称“东城中医院”）的小儿推拿室内，随着背部上下几次的反复捏脊动作，4岁的洋洋结束了当天的推拿。洋洋从2019年8月到东城中医院推拿之后，基本就保持了每周推拿两次的频率。当时洋洋因为感冒两个鼻孔完全被堵塞，几乎无法用鼻子呼吸，洋洋的爸爸告诉记者，给孩子吃中药和西药都没有用，而且孩子很抗拒，每次喂药都是一场“战斗”。
后来，洋洋的爷爷和爸爸带着他来到了东城中医院进行推拿。接诊洋洋的是小儿推拿专家李爱儒。李爱儒对洋洋鼻子周围的穴位进行了推拿，让洋洋把堵在鼻子里好多天的鼻涕排了出来，洋洋终于可以用鼻子呼吸了。
李爱儒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系，在北京东直门医院从事小儿推拿30多年。2019年年末，西安一名4个月大的女婴因咳嗽，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做了小儿推拿，约20分钟后身体出现不适症状，家长立即将孩子送往西安高新医院抢救。12月1日，女婴因多器官功能衰竭去世。一时间，小儿推拿引发舆论关注，尤其是那些非医疗机构的小儿推拿从业人员，有媒体曝光称最快3天就可以“拿证上岗”。
“李大夫一辈子就干这一件事，我们相信她”
李爱儒的从医生涯中，经常听说因不正规推拿而发生意外的情况，她建议患儿去这些非医疗机构做小儿推拿，如果是以保健为目的，可以；但是如果孩子身体有不舒服的症状，还是要去正规医院。
李爱儒解释说：“儿科是‘哑科’，孩子哪儿不舒服自己不会说，只能通过医生的望闻问切。看脸色、发质、肤色、呼吸状况、营养状况等，把这些综合起来再判断孩子的病是热性的还是寒性的，是虚的还是实的，通过综合辨证确定治疗方案，最后决定推拿治疗手法及穴位再来施治。这些需要有多年医学教育经历和从医经验，短短几天的培训是不可能达到的。”
现在市面上有不少提供小儿推拿服务的非医疗机构，李爱儒也接诊过在一些机构推拿没有效果的患儿。她在和患儿家长沟通后发现，这些推拿机构对家长来说可及性很高，它们设在街边，标牌醒目，甚至就在小区里。家长因为图方便，就带孩子去机构推拿。
李爱儒介绍说，现在正规中医医院一般都提供小儿推拿治疗，但是很多家长都不知道。此外，如果去医院进行推拿的话，需要挂号、排队，而且医院数量有限，这些都是家长不选择带孩子到医院推拿的原因。
洋洋的爷爷告诉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，他们当天早晨7点就到医院开始排队了，为的就是刚开始人少，可以第一个推拿。爷爷表示，街边的那些小儿推拿机构他也见到了很多，但是从来没有带自己的孙子去过，“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子，得带他去正规的地方，万一耽误了病情怎么办？李大夫一辈子就干这一件事，我们相信她”。
洋洋的爷爷说，来医院推拿以后，孩子感冒发烧的症状变轻了，以前经常会烧到39度、40度，现在基本上不会超过39度，前段时间孩子感冒两天也好了，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持续多天还未见好。整体来说，洋洋的身体免疫力提高了，身体结实了。
肌性斜颈的患儿推拿手法不当可能致脑缺血死亡
读小学五年级的天天是李爱儒当天接诊的第二位患儿。天天患有过敏性鼻炎、咽炎，老觉得嗓子不舒服。李爱儒在给天天推拿脖子附近的穴位时发现他脖子后面的两块肌肉（也就是颈部夹脊穴的位置）粗细不一样，右边的肌肉明显比左边的粗。
李爱儒解释说，这是因为孩子平时坐姿不正确，身体是歪着的，导致脖子右侧的牵拉力更强，因此也更僵硬。由于现在学生课业压力重，在学校上完课以后，回家通常还有大量需要完成的作业，长时间伏案，很难保持正确坐姿。
天天说，他在学校里，一上午只有课间操的时候可以出去活动，其他下课时间，如果不去厕所的话，老师就要求大家在座位上休息。李爱儒建议天天可以到学校里的高低杠上拉伸一下身体，缓解颈部肌肉紧张问题。
李爱儒经常会在门诊中见到颈椎、脊椎有问题的孩子。李爱儒说，小儿推拿要特别注意头部和颈部，手法一定要“轻而不浮、重而不滞”，才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缓解患者的症状。
李爱儒强调，要特别注意颈部的推拿手法，因为在人的颈部，胸锁乳突肌肌腹之间有神经和血管穿行经过，如果推拿治疗时不注意，很容易影响神经或血管的运行和传导，阻碍神经或血管对脑部的供血、供氧，导致意外发生。曾经有肌性斜颈的患儿，因推拿的手法不当，导致脑缺血死亡。
小儿推拿的禁忌症并不只有这些。如果做治疗的皮肤处有破损、烧伤、炎症、肿胀等问题时是不可以推拿的。患者有出血性倾向，比如患再生障碍性贫血、过敏性紫癜、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等疾病的患者，推拿会加重他们的出血。患者有不明原因的脱位、化脓性关节炎、严重的脏器疾病也不可以推拿。此外，明显的感染性疾病也不可以使用推拿手法治疗，比如骨髓炎、骨结核、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水痘等。
李爱儒表示，这些推拿手法上的禁忌是她在北京中医药大学上学时专门学过的，现在她当了老师也会给学生讲。那些一两周、甚至更短时间培训完的推拿班不会讲这么详细，估计社会上推拿机构的从业人员没学过人体解剖，也不清楚注意事项和禁忌症，很容易造成过失。
家长可以经医生的指导之后进行简单的推拿
小儿推拿有众多适应症，李爱儒介绍说，感冒、咳嗽、腹痛、恶心呕吐、肥胖、厌食、夜啼、肌性斜颈、支气管炎、哮喘、脑瘫、佝偻病、脱肛以及小儿的跌打损伤等都属于小儿推拿的适应症。
当前，李爱儒门诊中咳嗽、过敏性鼻炎、厌食的患儿比较多。冬季空气污染加重是过敏性鼻炎的一个重要诱因，而过敏性鼻炎会堵塞鼻子，导致孩子只能用嘴呼吸。冬天天气又干燥，早晨起来嗓子充血，逐渐地就会影响孩子的呼吸系统，引发咳嗽等问题。天气寒冷，孩子的活动少，鱼、肉、蛋等高蛋白食物吃得比较多，导致消化功能变差，容易导致腹泻、大便干燥等问题。
李爱儒建议，对于一些简单的症状，家长可以给孩子推拿。拿厌食来说，可以推一推脾经和四横纹、顺时针或逆时针摩腹、上下捏脊等。咳嗽的孩子，则可以按一按大椎、肺俞、天突、膻中等穴位，从而起到宣肺止咳的作用。
如果孩子有生病的症状后，还是应该尽量去医院咨询一下医生。李爱儒表示，孩子的病情是因人而异的，因此治疗手法也会有所不同，所以即使只看了一次医生，也可以让医生给家长以正确的指导，比如指出穴位的位置、指导推拿手法的轻重等等，这样对孩子来说更安全、更健康。不过，李爱儒强调，如果孩子病情比较严重，比如一天腹泻、呕吐五六次，还是要尽快就医。
（文中洋洋和天天均为化名）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刘昶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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