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春节期间,和癌症相关的最大热点无疑是“疟原虫治愈癌症”。据说临床试验咨询电话都打爆了。这件事情无疑挑动了太多人的神经,唤起了巨大的防治癌症的希望。用疟疾以毒攻毒,真的能治愈晚期癌症么?
以毒攻毒治疗肿瘤其实不是新闻,因为100多年前,就有人做了类似的事情,他就是威廉·科利。不同的是科利当时用的是细菌,而现在中国科学家用的是寄生虫,它们的本质都是希望用一种外源病原体来刺激人体免疫系统,从而达到杀灭肿瘤细胞的效果。相信多数人会同意笔者的观点:疟原虫治疗肿瘤是值得深入研究的科学问题,但它还远不是救命稻草,需要非常谨慎。在有临床统计数据之前,不应该大规模宣传推广。这是因为有许多核心的科学问题还没有被回答。
比如,从目前公布的资料来看,反复感染疟疾的副反应是不小的,虽然青蒿素短期可以控制感染和发热,但不清楚控制发热后,抗癌效果是否也会打折扣。再比如,参与试验人数太少,10位随机选取的患者无法形成有效结论。这个临床试验还属于早期。这样早期的临床试验,应该通过各种渠道招募没有选择的晚期患者参与,但通常并不适合公开发布或者通过大众媒体传播,避免给患者带来不合理的预期,也给试验带来不可知的变数。
对临床科研而言,过早大范围曝光是一把双刃剑。一方面,海量晚期癌症患者知道了这个消息,找到患者入组会更容易,试验进度估计会大大提前。另一方面,如果试验设计出现纰漏,或者进展不顺利,可能会引起很大舆论压力。
国内目前做事情普遍心急,科研圈也不例外,我们不缺聪明人,不缺好想法,但缺愿意耐心做事的人,缺能做出国际水准临床研究的团队。衷心希望“疟原虫治疗肿瘤”的研究团队能沉住气,严格按照科学方法开展扎实研究,最终拿出让人信服的数据。
其实,试验是成功还是失败并不重要。科学试验都有风险,何况是早期抗癌试验。只要试验设计和执行科学合理,即使失败的结果也将带来科学的进步,研究者都应该受到尊重。
科学是开放的,“疟原虫治愈癌症”是个科学猜想,值得研究,但在临床数据发表之前,自媒体向大众宣传“疟原虫是抗癌神器”是不合适的,用“治愈”这个词更是严重误导。同时还要思考的一个问题是,研究者在非学术的公众场合宣讲研究内容,是否合适?
无论科学家还是媒体人,永远都要记住:广大患者真正需要的,是扎实的科学进步,而不是昙花一现的新闻。(作者李治中系美国杜克大学癌症生物学博士、北京大学药学院客座教授、癌症科普作家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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