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一天，北京市东城区一家口腔诊所门外，61岁的田文可（化名）肿着大半张脸，即使发音吐字十分费劲，也要跟记者唠唠他的看牙经历。近几年，他牙疼得厉害，牙齿掉了一颗又一颗，直到前不久，两颗门牙也掉了，旁边的牙齿开始松动，这才打算把牙补上，可“如何补”却难倒了他。“闺女帮我咨询了不少口腔诊所和公立医院，也问了很多朋友，但我还是拿不定注意。”田文可说，多数医生不推荐“补”，而是建议种植牙，可种一颗牙需要6000到3万多元不等，“镶个牙只要几百元，种个牙怎么这么贵？”
一颗牙成千上万贵在哪
田文可的纠结犹豫并非没有根据。今年8~9月，记者先后走访了北京市东城区、朝阳区、顺义区的十余家民营口腔诊所，发现工作人员通常只给患者报种植牙的大概费用，对所用材料及手术过程鲜少介绍。记者在追问下得知，报价最便宜的为3000元左右，所用材料为国产品牌，但对患者自身条件有诸多使用限制，成功率较低，医生也不太愿意使用；绝大多数诊所采用的是知名度较高的欧洲进口材料，最贵的是“2万元起”；即使是同一品牌，不同系列的价格也不同，以韩国登腾品牌为例，民营口腔诊所报价有7000元、9800元甚至1.36万元。虽然差价悬殊，但即使最便宜的3000元一颗，仍让不少人觉得接受不了。空军军医大学口腔医学院口腔预防医学教研室曾做过一项调查：40.16％的受访者会因价格原因放弃看牙。
中华口腔医学会名誉会长、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口腔颌面外科主任医师王兴教授告诉《生命时报》记者，种植牙确实比较贵，且受品牌、性能、质量、工艺、材料等众多因素影响，差价较大。种植牙的费用包括种植体、种植基台、牙冠等材料的费用，以及手术、麻醉的费用。种植体是植入牙槽骨中充当牙根的“钉子”；种植基台是种植体在牙床黏膜外的部分，起到连接、固定牙冠的作用；牙冠即通常所说的“假牙”。此外，根据患者的颌骨缺损情况，种植牙时还可能用到增加局部骨量的生物膜及骨粉等修复材料。“在公立医院，每一项都会注明收费金额，一颗种植牙的总价通常在1万~2万元间。”
种植体是最核心的耗材，因为要采用不会引起人体排斥的纯钛或钛合金，外形设计需经过大量的科研和长期的临床实践，生产成本和科技含量较高，所以是手术的主要成本。一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，目前，国内外的生产厂家众多，但排名靠前的基本都是欧美企业，如瑞典诺贝尔种植系统、瑞士ITI种植系统等，它们临床使用广泛，验证时间更久，价格也更高，每颗1.3万~3万元不等；国产品牌及韩国品牌价格略低，平均一颗6000~1.5万元不等。此外，市场营销成本、进货渠道、流通过程中的行政成本等，也会影响种植体的定价。
王兴表示，种植牙虽然属于微创手术，却是最迷你的“私人订制”，对医生的种植技术要求很高。在我国，能熟练掌握种植技术且医疗经验全面的专家非常稀缺，医疗机构若想拥有高水平人才，势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成本，这也是部分诊所种植牙收费高的原因之一。
国外种颗牙也不便宜
在德国等大多数欧盟国家，种一颗牙的基础费用为2000欧元左右（约合1.56万元人民币），价格与我国基本接近。德国维藤/黑尔德克大学访问学者、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口腔医院牙周科主治医师胡景超告诉《生命时报》记者，不同的是，德国种植牙基础费用中，耗材占比较低，医生的费用占比更高，通常在50%以上。治疗时，德国医生会根据患者的情况给出详细的治疗方案，包括种植体的品牌、型号，是否需要附加手术（如骨增量、上颌窦提升、牙周软组织处理等），麻醉方式、手术范围，是否采用附加器械（如超声骨刀），是否需要放射学检查和数字化引导等，并根据最终涉及的项目，在基础费用上增加相应的治疗费用。患者可以根据经济能力和对创伤的接受程度，决定是否接受治疗。由于大部分牙科治疗不在医疗保险范围内，德国患者会根据社区全科牙医的推荐，选择专科医师自费种植牙，费用还会因为所选医生而浮动。比如，维藤/黑尔德克大学附属诊所是德国著名的私立非盈利医疗机构，若想预约这里的教授进行手术，除了需等待3个月以上的时间外，还要付出更高的诊费。
邻国韩国的种植牙也不便宜。今年9月5日发布的数据显示，韩国有452家二级以上医院开展“种植牙”治疗，平均费用为132万韩元（约合7900元人民币）；费用最低的地区仅需50万韩元（约合3000元人民币），最高的则要283万韩元（约合1.7万元人民币）。2018年起，韩国65岁以上老人种植牙可享受70%医保报销（限2颗）。不过，老人们依旧觉得很贵。韩媒分析发现，牙科医院为老人种植牙时，普遍会收取高额的牙冠费，从中赚取材料差价。
技术性要求很高，别被低价忽悠
“患者在决定是否种植牙时，不能只看价格，不看价值。”王兴表示，修复缺失牙的方法中，种植牙有着独特的优势。第一，安全性强。长期使用传统假牙，会引起牙槽骨萎缩。而种植牙是将人工牙根深植于牙槽骨内，对牙槽骨有功能性刺激，能保护其结构，避免萎缩。第二，能保留健康牙。种植牙只需要在缺牙处进行治疗，不需要磨掉邻近的健康牙齿。第三，性价比高。种植牙是永久性假牙，在有记录的种植牙中，使用最久的已经有50多年了。只要养护得当，它可以使用十几年甚至一辈子。即使部分人因外伤或使用不当（如咬过硬的食物等）出现牙冠受损，只需更换新牙冠即可。第四，美观舒适。现在的技术可以使种植牙的牙冠颜色与自然牙一样，同时无需摘戴，拥有与自然牙相似的舒适度，比传统活动义齿、固定义齿的咬合力都好，基本能达到自然牙的咬合功能。“经济条件好的人选择合适的种植牙，相当于给自己的健康做投资。经济条件不允许的也不用担心，可做活动假牙等。”
王兴提醒，种牙涉及很多环节，术前必须接受专业种植医生的检查，确定是否适合。过去，老年人、糖尿病患者是种植牙的禁忌人群，随着技术逐渐成熟，如今种植牙已不太受年龄限制，一般的糖尿病患者也能获得长期稳定的种植修复效果。但有严重全身系统疾病的患者，术前还是需要接受严格评估。若是为了节约成本，把一些该有的治疗步骤省略了，会影响种植牙的成功率和使用寿命，甚至损害原本健康的牙。
在选择种植修复的医疗机构时，要认真考察其是否合规、种植体材料是否合格、种植医生是否经过规范培训，千万不要被夸大其词的医疗广告蒙蔽双眼。比如，很多种植牙广告会主打“专家”“教授”“海归学者”操刀的宣传策略，借此提高手术费用。但据了解，中国20万名左右的牙医中，只有11%的人有种植牙资格，而美国这一比例达22%，韩国则有80%的牙医取得了种植牙资格。另有媒体调查称，上海市徐汇区只有30多家医疗机构具有种植牙资质，大连市仅23家机构获得许可。这显然与全国各地大小诊所都宣称的能种植牙，且由“专家操刀”有些矛盾。一些不良商家还会用低价吸引患者，实际上是分解收费：最开始只收取种植体的费用，等种好牙根“回不了头”时，再收取高额的种植基台和牙冠费用。建议患者咨询价格时，要了解清楚费用包含的每一项内容。
王兴强调，种植牙并非“一劳永逸”，术后的日常维护对种植牙的寿命有非常大的影响。应保持良好的口腔卫生，定期随诊，一旦发现种植牙周围出现发热、红肿、痛疼等问题，要尽早治疗，才能使种植体保持长期稳定的效果。▲
(责编：许晓华、李轶群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