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访专家：北京工业大学循环经济研究院教授 戴铁军
不久前，美国《环境科学与科技通讯》刊登研究披露，科学家在检测了27家速食连锁店的400多个快餐包装样本后发现，近半数包装纸和两成薯条、披萨包装盒，都含有全氟烷基化合物，其可能导致癌症、免疫系统抑制等多种健康隐患。
PFAS堪称“永久化合物”
全氟烷基化合物（简称PFAS）是一种被广泛应用于造纸、纺织、包装、皮革等领域的有机化合物。其生产和使用历史可追溯到50多年前，当时的制造公司意识到它有抗热，排斥油脂、污渍和水的特质后，随即被应用于多种工业及消费品生产中。瑞典化学品管理局在2015年推测，全球投入使用的PFAS已超过3000种。
但近年来，PFAS的生物毒性和环境污染性渐渐受到重视。来自中国科学院动物生态与保护生物学重点实验室的一项研究指出，该类物质在生物体内的半衰期长、代谢难，且具有长距离迁移的能力，对生态环境存在潜在威胁；更重要的是，PFAS可引起包括肝脏毒性、生殖发育毒性等多种问题。2014年，PFAS的一个亚类型还被国际癌症研究所划分为“人类可疑致癌物”。研究人员推测，全氟烷基化合物在空气和水中甚至可徘徊千年，堪称“永久化学物”，能在人体中造成持久伤害。
从结构上看，相较于短链PFAS，长链化合物的环境污染和健康损害程度更高，其中又以全氟辛酸（简称PFOA）和全氟辛基磺酸（简称PFOS）影响最大。目前，包括联合国环境规划署、美国环境保护署、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、欧洲化学品管理局等机构及瑞典、加拿大等国在内，都针对PFOA、PFOS及其相关物质出台禁令。2018年，华盛顿成为美国第一个禁用含PFAS食品包装的州，其中包括微波炉爆米花袋和快餐包装纸。
包装材质都有隐患
PFAS其实只是食品包装制品潜在风险之一。塑料餐盒中的邻苯二甲酸酯、纸杯中可能添加的荧光剂等，都曾引发过广泛关注。有研究发现，目前已在食品包装材料中发现了4000多种化学品，若不能加以辨别并规范使用，隐患非常大。
包装制品常用原材料包括纸、塑料、金属、陶瓷、玻璃、木材等。北京工业大学循环经济研究院教授戴铁军说，任何材料都不可能绝对安全，但若能合法合规地生产，就能将风险控制在安全范围以内。
以最受人诟病的塑料制品为例，聚氯乙烯（PVC）塑料所含的邻苯二甲酸酯，被证明可能引发肝组织癌变，且能干扰内分泌，长期接触会影响生殖健康。由于它主要在高温及油脂作用下析出，因此按照规定，PVC塑料不可用于包装肉食、熟食及油脂食品。但若使用聚乙烯（PE）或聚丙烯（PP）制成的塑料包装，则是安全的。另一种被很多国家限制使用的物质是双酚A，也称BPA。自上世纪60年代起，奶瓶、矿泉水瓶及各种食品包装中，几乎都能见到其身影。然而研究发现，BPA可导致内分泌失调，诱发性早熟；新陈代谢紊乱导致的肥胖，甚至癌症也被认为与此有关。因此，包括中国、加拿大、欧盟和美国部分州等，都已禁止生产或销售含BPA的婴儿奶瓶。
普遍被人们认为较安全的包装纸、玻璃制品、陶瓷制品等，也并非百分之百无忧。一次性纸质餐盒为了耐高温，需在内层加一层聚乙烯塑料膜，但某些厂商为了利益会使用工业用聚乙烯或废塑料；为了增加“白”度，有厂家违法在食品级包装纸中添加荧光增白剂，有致癌隐患；釉上彩陶瓷餐具有可能铅、镉超标，一旦随食物进入人体，可引起慢性中毒；玻璃制品如不严控质量，也存在重金属超标可能。
戴铁军认为，除对健康的威胁外，过度包装及由此造成的环境污染问题，也必须引起重视。最近几个月，全球各地陆续曝光有关海洋垃圾的新闻：载人潜水器在近2000米的深海遭遇成片垃圾；万米海底的马里亚纳海沟发现塑料袋垃圾；90%以上的海燕在丹麦海岸附近被发现时，胃里都是塑料制品，而它们死于饥饿。
环保材料需要推广
对所有包装材料，国家都有相关标准保障其使用安全性，同时兼顾环境友好性。只要严格按规范执行，任何一种合法包装材料都是可以放心的。必须承认，提高安全及环保性与资源使用之间可能存在一些矛盾。比如，用回收纸做成的普通瓦楞纸无法用于食品包装，因此餐饮业所需的大量包装纸，仍要消耗一定量木材，不过，这一矛盾并非人们以为的那样严重。一份来自中国造纸协会的年度报告显示，2015年，废纸浆占造纸纤维原材料来源的79.4%，来自木材的仅占20%出头，且这些木材多为人工速生林。这类树种类似庄稼，种下几年后就能伐掉，对森林覆盖及生态影响很小。
此外，包装领域也在向着增强“资源化”力度的方向发展，即从考虑包装材料的全生命周期出发，更好地体现安全和环保性。戴铁军说，我国针对新型可降解材料的研究，目前已有一定成果，高铁上使用的“高级”餐盒就是使用易降解回收材料制成的，有着不错的环境友好性，只是由于造价较高，会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其推广。但随着社会经济和科技的发展，相信兼顾安全和环保的包装，定能在未来获得更好的推广使用。(记者 张 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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