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通讯员 应述辉 记者 毛旭
54岁的张继先是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呼吸与重症医学科主任。一个多月前,她最早发现这场疫情苗头,并和院方一起上报。
7位相似病人4位来自华南海鲜市场,她判断“这肯定有问题”。2019年12月26日上午,该院附近小区的一对老两口因发烧、咳嗽来看病。当时两人是自己走到医院的,拍出来的胸部CT片,却呈现出与其他病毒性肺炎完全不同的改变。张继先让老两口叫来他们的儿子做检查,儿子没有任何症状,但CT一照,肺上也有那种表现了。
这一天,还来了一位华南海鲜市场的商户,一样的发烧、咳嗽,一样的肺部表现。
“一般来说,一家来看病,只会有一位病人,不会3人同时得一样的病,除非是传染病。”张继先给这些病人做了甲流、乙流、合胞病毒、腺病毒、鼻病毒、衣原体、支原体等与流感相关的检查,病人全部呈阴性,从而排除了流感。
张继先头脑中的疑团越来越大。12月27日,她把这4人的情况向业务副院长夏文广、院感办和医务部作了汇报,医院立即上报给江汉区疾控中心。
12月28至29日,该院门诊又陆续收治了3位同样来自华南海鲜市场的病人,这一下就有7位相似的病人了。
“这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病,同样来自华南海鲜市场的有4位病人了,这肯定有问题。”张继先判断。7位病人,症状和肺部表现一致,只是轻重有别。张继先敏锐地意识到情况不对,立即又向医院进行了报告,并建议进行多部门会诊。
12月29日下午1时,夏文广召集了呼吸科、院感办、药学、临床检验、感染等科室10名专家。大家对这7个病例进行了逐一讨论,影像学特殊,全身症状明显,实验室检查肌酶、肝酶都有变化。专家们一致认为,这种情况确实不正常,要引起高度重视。
追问到还有两例类似病史患者,到同济医院、协和医院去治疗,留下来的地址也是华南海鲜市场后,夏文广立即决定:直接向省、市卫生健康委疾控处报告。
12月29日是星期日,湖北省、武汉市卫生健康委疾控处接到报告后,指示武汉市疾控中心、金银潭医院和江汉区疾控中心前来进行流行病学调查。
傍晚,武汉市传染病定点收治医院——金银潭医院副院长黄朝林和ICU主任吴文娟来到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,逐一查看了这7位病人,接走了6位病人,其中轻症3位、重症3位。其中一家三口中的儿子不愿去,留着继续治疗,今年1月7日病愈出院。
张继先接受采访时说,疫情越早发现越有利于控制。“现在感觉自己做对了!”
2月1日,记者多方求证,各方信源均证实是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最早上报疫情,给早监测疫情争取了时间。
在收治一家三口住院时,张继先在呼吸科病房隔出一块与其他区域相对独立的地方,建立了有9张病床的隔离病房。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是离华南海鲜市场最近的两家三级医院之一。6位病人被金银潭医院接走后,张继先的呼吸科门诊又陆陆续续收治了类似的病人。到元旦时,这9张隔离病床不够用了。
从发现那一家三口起,张继先就要求所有的呼吸科医护人员戴口罩。医院给他们科室批了N95专业防护口罩,“只有进入那个区域才戴N95,其他区域还是戴一般医用口罩”。
同时,张继先嘱咐科室人员在网上订购了30套细帆布的白色工作服。去年12月31日,这批被她视为隔离服的工作服寄到了科室。自购的工作服被大家穿到了医生白大褂和护士服的里面。这一套厚帆布的“防护服”一直穿到1月20日,钟南山院士明确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能够人传人,才完成它的使命。这一天,医院给他们配备了三级防护服。
元旦期间,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呼吸科的门诊量开始激增,由原来一天100人左右,增加到230人左右。张继先去给其他呼吸道慢性病住院病人做工作,让他们尽快出院。
张继先说,对传染病的防护意识生根于非典。2003年抗击非典时,时年37岁的她是武汉市江汉区专家组成员,每天的任务就是到各医院排查疑似者。
“我从那个时候就有感觉了,什么叫公共事件,什么叫群体事件。”张继先说,医生看病,要问病人的住址、职业,这一下来了4名华南海鲜市场的,怎么会没有问题?“这就是非典时期锻炼出来的思维。”
原定采访张继先的时间是1月29日中午,记者出发时,接到医院党委书记邱海芳的电话:“您现在别来了,张主任在病房大哭!”
张继先说:“之所以哭,是因为病人太多了,医护人员太累了!”
1月26日,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成为第三批定点医院,收治病人由医院统一安排。病人太多了,必须按轻重缓急来统筹。有的病人病情发展太快,手段用尽,还是走了,张继先大哭;有时防护服快没有了,口罩快用完了,张继先大哭……张继先说,这个传染病,从来没有见过;这么多的病人涌向医院,从来没有见过。
一个月来,睡眠不足,体力透支,张继先竭尽了全力。痛哭一场,她又一头扎进病房,那里是容不得有一丝马虎的战场。
1月27日,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援武汉的医护人员抵达该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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