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蕾莎·梅“大难不死”续演脱欧长剧
马晓霖专栏
特蕾莎·梅“大难不死”续演脱欧长剧
马晓霖（博联社总裁、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）
英国首相特蕾莎·梅本周经历了政治生命中的惊涛骇浪和“生死”考验，其与反对派及议会围绕脱离欧盟的博弈不仅彻底摊牌，而且跌宕起伏，令英欧共同揪心。1月15日议会下院先以压倒性投票结果否决保守党政府的脱欧协议草案，16日，又以较大优势否决了工党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，这个结局暂时避免了特蕾莎·梅倒台及其连锁危机，给这位铁娘子以喘息之机，继续内外游说续演英欧“婚变”长剧。
15日夜晚，特蕾莎·梅迎来脱欧“大限”即下院表决，虽然她此前被迫推迟表决，下院又进行了长达5天的激烈辩论，但是，由于本党议员大面积倒戈，主要反对党工党以及苏格兰民族党、自由民族党等“众人推倒墙”，导致脱欧协议草案惨遭否决。据《泰晤士报》统计，反对票高达432票，赞成票仅有202票，反对票中保守党议员所投竟有118张之多，超过全党席位三分之一，而党外议员也仅有6人赞成。这是特蕾莎·梅执政以来最“不得人心”的一次大考，也是自1924年后英国执政党所经历的最糟糕败绩，不仅直观体现了围绕脱欧英国社会所陷入的分裂与对立状态，而且表明特蕾莎·梅虽然一柱擎天，但已是四面楚歌。
16日，一直伺机颠覆保守党政府并取而代之的工党发起不信任动议，下院经过辩论后，部分议员又对特蕾莎·梅网开一面而出现大逆转，123名否决脱欧协议的议员力挺特蕾莎·梅继续执政，使她以19票优势侥幸过关。至此，已陷入严重内乱的英国各党派形成微弱共识，决定再给特蕾莎·梅一点时间和机会，以便继续去权衡与谈判，避免无协议脱欧的最差结局。
保住乌纱帽的特蕾莎·梅尽管对议会勉强继续信任她的执政团队表示感谢，但是，她必须在21日前拿出更好替代协议再供表决。不足一周，特蕾莎·梅既要应付内战，还要应付外战，开始另一段呕心烧脑费口舌的艰苦折腾。《卫报》称，特蕾莎·梅从当晚开始即已邀请所有党派和高级议员就脱欧问题单独会谈，试图各个击破。在她和支持者看来，这份折中的英欧分家协议已是万全之策，即便不是最好，但也不算最坏。但是，脱欧派和留欧派都不买账。脱欧派认为协议是“卖国条款”，将使英国受制于欧盟规则，无法制定独立贸易政策；留欧派认为这份协议带来的好处远不及留在欧盟更让英国受益。
特蕾莎·梅态度依然强硬，不仅对二次公投前景说不，且坚持保留无协议脱欧选项，还要求所有对谈对象体现“建设性精神”。工党党魁科尔宾明确要求她必须先排除无协议脱欧选项，而14日议会上院也曾以321票对152票表决结果谴责特蕾莎·梅的脱欧协议，指责这份文件破坏英国繁荣、内部安全和全球影响力，还敦促议员们拒绝无协议脱欧。
英国加入欧盟曾一路曲折，离开欧盟似乎更加艰难，这好比两个单身男女怀着美好愿景谈婚论嫁并结为连理，一旦离婚却发现打断骨头连着筋，两败俱伤。议会政治发源地的英国原本就众口难调，英欧复杂关系造成的认知马赛克化更加严峻，导致特蕾莎·梅一直挣扎于党内纷争、党际博弈和英欧较量三重围困。
即使特蕾莎·梅如期拿出让各派满意的备胎方案，欧盟也未必接受英国再次坐地起价。从2016年英国公投决定脱欧起，双方经过漫长而艰难的讨价还价直到去年11月才达成最终方案，但是，英国内部反对浪潮之大超过特蕾莎·梅的预料，被迫推迟原定12月举行的议会表决。如今，特蕾莎·梅已无路可退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反对派与欧盟之间再求妥协，以便在3月29日最后期限前获得议会背书。
考虑到英国内政的复杂性，欧盟也曾配合过特蕾莎·梅的一再加码，但是，让步空间似乎已被透支见底。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、欧盟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以及100多位欧洲议会跨党派议员都曾公开或私下致信特蕾莎·梅的反对者，说服他们支持协议脱欧。但是，现在看来效果不彰，他们摆平不了英国内部政治分裂与对立，欧盟本身也无现成替代计划，个别欧盟官员甚至抱怨欧盟未来已被英国内政绑架。
欧盟也许意识到如期脱欧不太现实并已告知特蕾莎·梅，只要她免于垮台，欧盟愿将最后期限延迟到今年7月，给她更多时间消化内部障碍。而要再次延期必须获得欧盟领导人一致同意，这无疑又增加了特蕾莎·梅纵横捭阖的难度。欧盟多个主要成员拒绝接受英国的甩包，德国、法国、比利时、西班牙等都已表示球在英国半场，已谈妥的协议不容另起炉灶。
英国脱欧真是一场正在上演的婚变连续剧，有令人哗然的开局，有情节多变过程，更有不知所终的收尾。但是，无论这场婚变是悲剧还是喜剧，抑或是悲喜交加，已身心疲惫的女主角特蕾莎·梅必须咬牙拼到底，而且十有八九还得向欧盟讨救命稻草。
